车载植物,晕车。

【仗世吉良】前日谈

 前日谈


*原作背景、有大量的角色过去编造和角色崩坏,小学生文笔

*四舍五入八千字

*那么这次也没在谈恋爱





01.

 

五岁的时候,空条仗世文第一次看见海。

 

去看海的前一天,他正躲在房间里安静地读着绘本。绘本很旧了,是在幼稚园读书角里借的。绘本上里小男孩和他的宝贝小狗一起在世界各地旅行,这一次途经的是海洋。纸面上用画笔勾画出的海洋和浪花,是蓝色组成的一层层的波浪。

 

仗世文在这一页停驻了片刻,他闭上眼睛想象海。海是什么样的呢?柔软的波浪打在脸上会像棉花一样叫人发痒吗。在海面上人会飘起来,就像小鸟飞在空中一般吗?

 

咔哒咔哒,是开门的声音。仗世文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他匆忙跑下床,在走廊转角的地方停步,探头悄悄窥视进来的人——是妈妈。今天的她没有紧绷着眉头,身上也没有散发着酒气。仗世文松了一口气,张开手臂跑出去迎接她。

 

自从几个月之前妈妈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后,爸爸再也没有回家,妈妈生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仗世文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向上天祈祷爸爸早日回家。但妈妈说爸爸找到了新的女人,“把我们两个都丢掉了。”

丢掉是什么意思?仗世文还不是很懂。在幼稚园,小朋友们吃不完的午饭就要让老师帮忙丢掉。对爸爸来说,仗世文也是吃不完的午饭吗?但人和午饭是一样的吗?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于是决定通通弃之脑后。

 

妈妈蹲下来,揉揉仗世文的头,对他说:

“仗世文,我们明天去海边玩吧。”

“可是妈妈,明天不是要上学吗?”
“一两天不去也没什么问题吧?妈妈会帮你请病假的。就这样说好了,妈妈给你拿泳裤。”

妈妈头也不回地走入卧室,好像还哼着什么歌的样子。

 

妈妈这么随心所欲地行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她有时也会一时兴起请他吃好吃的,又或是因为工作不顺利一回来就突然对他大发脾气。仗世文也已经习惯了在她高兴的时候配合,或是在她不高兴的时候乖乖躲起来,避开她高昂的怒火。

今天是妈妈高兴的日子,晴雨表转向阳光灿烂。尽管两天不能上学让仗世文有些低落,但一想到可以看到书里弯弯曲曲的海,他又提起了精神。

“你还有什么想带的玩具,可以自己拿上哦。”

妈妈递给他一个小篮子,转身去收拾衣物了。

 

仗世文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等确认妈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背后,他迅速跑到客厅,在沙发靠垫下面拿手探了一会儿,又再度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这才拿起了一颗小小的玻璃珠。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他们还三个人一起生活,那天爸爸妈妈带他出去游乐园后,又请他喝波子汽水。汽水顶端的玻璃珠晃晃悠悠,爸爸说这个颜色还蛮少见的,和仗世文的眼睛颜色一样温柔,是紫色玻璃珠呢。

那时到底在游乐园玩了什么项目,仗世文全都不记得了。但这颗珠子和爸爸的话一直被他记在心底。

爸爸离开家的那天,妈妈把家里爸爸买的玩具全都扔掉了,只有这一颗珠子因为掉到了靠垫里才幸免于难。仗世文把小珠子塞到了篮子底下,又把小汽车和小鸭子通通放在上面掩盖。毕竟妈妈见到这个,一定又会生气吧。他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出门前,妈妈化了好久的妆。而仗世文已经很习惯等待了。他拿好小篮子,在客厅长椅上晃悠晃悠腿。拿小鸭子碰碰小汽车,又拿小汽车撞撞小鸭子,小鸭子被汽车撞得东倒西歪,嘎嘎乱叫。就这么等到时钟晃晃悠悠走了一格,妈妈才从房间里出来。

妈妈抱抱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转了个圈,花裙子在空中摇摆,就像真正的花朵一样,带着一点粘稠的香水气息。

“仗世文,妈妈漂亮吗?”

仗世文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啦。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如他所愿,妈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小口。这样的妈妈高兴的情绪能维持好久,他握住了妈妈的手,在心里为接下来的天气预报通通挂上小太阳的图标。

 

现实里的海和小朋友的想象有些不同,水面的波浪既没有绘本上的圆滑,也时隐时现,叫人摸不着头脑。但现实里的海面啊,真宽敞,一望过去看不到边际的海,即使拿世界上最大的画纸也无法全部重现吧。他高兴地不得了,松开了妈妈的手就想要下水。

“等一下!仗世文!”

妈妈拉住了他,给他塞好救生圈。仗世文问妈妈为什么不下水,妈妈说自己有些累了,会在一旁看着他。仗世文的脑海里都是沙滩,贝壳,还有海水的味道,他顾不得问妈妈为什么到了海边又累了,只一心想着跳到海里去大闹一场。拿好了救生圈,他转身就跑到海的边缘扑腾起来。

唔、原来海水的味道是咸的,还有点苦。小朋友尝了一口,呸了出来。他环视四周,许多和他一样的孩子也在一旁堆沙堡,拍打浪花。但……他们身边都有爸爸妈妈。时不时有目光看过来,也许是一个人在海边游荡的小孩子比较少见吧。仗世文拿着救生圈跑到了一块石头旁边。这儿能避开视线,还有天然的遮阴处,他决心要让这儿成为他接下来的秘密基地。

 

远处,妈妈似乎对他喊了什么,但仗世文没听清楚。他的注意力被沙地旁不知是谁遗落下的一根树枝吸引了。仗世文捡起来,惊奇地发现这是枝绝妙的画笔。他拿着树枝划划,小鸭子……小鸟……还有小熊。然后是一个圆,两个圆,三个圆……是爸爸妈妈和他。脸上……通通画上灿烂的笑意吧。笑容是和绘本上的波浪一样的圆弧,他很擅长画。三个连在一起的圆和连在一起的笑容,就像海面延伸了开来。

 

画好了,要给妈妈看看吗,但妈妈看了会不会生气?仗世文把救生圈放到一旁,坐在画的旁边,拿出了偷偷放在泳裤口袋里的小珠子。镶嵌着紫色纹路的玻璃珠,其实既像仗世文的眼睛,也像爸爸的眼睛。爸爸说紫色是温柔的颜色,为什么离开家那天,爸爸紫色的双目会如此暗淡,阴沉,闪烁着厌倦和无奈呢……

 

“哇——涨潮啦!!!”

突然、不知道是谁惊呼。远方人群开始骚动,仗世文抬头往海面看去,宛如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海浪突然筑起高墙,往岸边卷来。还在海面上的人们往岸边奔逃,不好!海浪要往这边来了!

 

海水宛如自然的意志化身一样无情逼近,和海水相比,仗世文宛如蝼蚁一样弱小无力。他下意识拿身子去挡了挡汹涌的海水,但画还是被无情地推平了。

仗世文有些难过。他看了看退潮的海面,搜寻着树枝,希望能在更高的地方再画一幅……

等等、水面上刚刚有什么在闪动。不、不是太阳投在了海上。

这好像是……

他掏掏口袋,发现爸爸给他的珠子……不见了。

是刚刚遮挡画作的时候掉到海里的吗?不行、不能丢掉、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丢掉这个。细碎的念头整理成句之前,身体就已经先动了起来。仗世文往前跑去,想要捡回珍贵的宝物。还不远,还赶得上。但他往前追赶的速度远不及海浪退出的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要够得着——

 

等他发现自己落水时,已经太迟了。

 

海水冲撞暴力而毫无章法,小小的孩子根本敌不过心中被庞大的怪物吞没的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要被卷走得太快。仗世文拼命拍打海面,想让求救的呼声传出。

太冷了,海水一个劲地往他的嘴里灌去,鼻子和耳朵都入了水,大脑里在嗡嗡地叫唤,海水里什么划破了他的皮肤,伤口碰到海水如同千万根针扎折磨着他。

“唔噗、啊、噗。”

只能吞吐出不成话语的文句。仗世文在海里艰难地睁开眼睛,盐水让双眼像灼烧一样疼痛,但他不能闭眼,他一边祈祷有人看见他落水了,一边找救生圈的位置。

也许是神明听到了他的呼唤,妈妈朝这边走过来了!妈妈已经看到他落水了!她也许会给他扔去救生圈,也许会下水去救他。他拼命用身体呼救。

他看到妈妈的手放在了救生圈上。他准备去接。

他们对上了视线。

 

哎?

为什么……妈妈……做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妈妈不想来救我吗?

妈妈想让我淹死吗?

仗世文做了什么坏事吗?

妈妈不要我了,是因为仗世文是坏孩子吗。

妈妈拿起了救生圈,但并没有向他扔过来。

她消失在了巨石背后。

等等、也许是妈妈要去叫别人来救我。妈妈不会丢掉我的,我和剩下的饭菜不一样,妈妈不是说过最爱我了吗?

快要、不行了……

为什么没有人过来救我呢?

远处在打沙滩排球的人嬉闹的声音,盖过了仗世文虚弱的求救声。

“妈……妈妈……”

被水压挤压肺部,所剩无几的氧气被迫吐出,但最令他痛苦的,是世界上无人需要他的事实。

在海水将他卷向岸边的岩石之前,空条仗世文已经放弃了挣扎。

 

02.

 

醒来的时候,疼痛超越其他知觉率先占领大脑。他几乎没有余力去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啊啊叫唤,拍动周边柔软的什么东西,试图叫谁来给自己缓解疼痛,或是得以解脱。

很快,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疼痛如浪潮一样退去。仗世文在眼泪中朦胧地看到一个身影,在白炽灯下发着光。

 

咯噔。

 

这是……书里面好像有见到过,是天使吗?他已经到天堂了吗?

“小朋友乖,还是很痛吗,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这里是……哪里?”他有些艰难地发问。喉咙干涩得难以发声,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摩擦砂纸一样沙哑难听。

“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叫我荷莉就好。”手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乖乖躺着养伤,很快就能回去上学了。”

医……生……

记忆碎片一样掉入脑海……头好疼……他记得他是……和妈妈去了海边,对了,他溺水了,妈妈……没有救他……他为什么还活着?他应该已经死了。他还记得那种窒息感,还有疼痛,生命逐渐被抽离的感觉……

双眼逐渐清晰了,他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人。是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士,带着头巾,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好……温柔。

“唔,看起来你清醒了?状态还不错,好孩子。如果太痛的话可以按这个镇痛泵,有不舒服的话可以叫护士……”

仗世文没听进去后面的话。他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故事。听说雏鸟会认定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为母亲。他放弃了第一次的生命又重生了,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可不可以祈愿成为这个人的孩子?

 

他把妄想收在心里,只是轻轻地点头。心里希望天使一样的医生可以再待久一点。但医生似乎顾及他的伤口,只和他交代了要注意的事项便起身了。她离开的时候,仗世文的目光一直送到了门口。

咦?门口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那儿。

是一个少年,他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神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对着走出门的荷莉,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妈,走吧。”

原来……那就是医生的儿子啊。

他一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吧,一定不会害怕被丢弃,也不用每天看着家人的脸色来生活。

好羡慕……

对方若有所感地看了过来,仗世文立马别开了视线。那似乎在考据着什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滞了片刻,很快又离去了。

 

住院的日子很闲,他的母亲不怎么来看他,仗世文也不知如何应对她,因此也乐得轻松。

那天难得,母亲为他带来了换洗的衣物,他那时半梦半醒,听到了声音,以为是荷莉医生来检查,就睁开了眼睛。

“……”

两人对视了片刻,母亲有些慌张地转过了头,几乎有点不敢直视他的脸:“仗世文,妈妈这几天工作有点忙,现在才来看你……伤口还疼吗?”

“……没事的,妈妈。已经好多了。”

“那个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呢,你突然不见了,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被拖到离岸边很远的地方了。”

“有这样的事吗?”仗世文捏了捏病院白色的被单,“太害怕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我都忘掉了。”

母亲捂住了嘴,定睛看他。

“诶?”

“嗯,就只记得摔到水里,后面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仗世文看着母亲,他下意识说了谎,但并不后悔。母亲被手捂住的背后是松了一口气的笑意吧。她本来多少是否还怀抱着罪恶感呢?他留意到她的发色又变了,大概是在某家时尚的理发店花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精心打造过的吧。本来要去见谁呢,还是已经见过谁了呢?但他……无所谓了。

他摆出笑意,努力扮演早熟的好孩子,劝母亲去做好正经事。而母亲借口有工作,没说几句话就转身离开。她转头的一瞬,仗世文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了。他的谎言没有被察觉,有些事情如果不成为秘密,会让背负着的人难以继续生存。况且他还太小了,在可以独立生活之前,他需要一位“母亲”。

 

母亲匆匆离去,仗世文叹了叹气。却看到一顶熟悉的白色水兵帽刚好探头经过。是荷莉医生的儿子。仗世文听医院里的护士大姐姐聊起过他,尽管年纪轻轻,却是医术方面的天才。在医生巡房的时候,他偶尔能看见他一脸百无聊赖地样子斜靠在门外,等着荷莉从里面出来。他身旁还有个比仗世文大一些的小女孩,抱着只有她半个人大的小熊,围着哥哥转圈圈。

也许是盯得有些太久了,对方似乎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仗世文不知为何就心悸起来,转头移开了视线。

外面低声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哥哥为什么老是盯……因为妈妈没……闹别扭了吗?”

“没有。我才没……小气。”

“哥哥不……下次让京陪哥哥去看……吧。”

“等你学会自己绑好鞋带再说吧。”

声音似乎在逐渐靠近,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仗世文睁开眼,发现小女孩扯着一脸不情愿的哥哥的裤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

“哥哥,我想上去。”

小女孩没头没脑地说着,拉了拉哥哥的衣角。吉良了然,把京抱上了仗世文的床边。

“唔……不知道名字的小弟弟。京的熊熊,给你。”

女孩子柔软的小手里毛茸茸的小熊被塞到了仗世文怀里,他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不属于他的,软软的小玩偶。小熊软趴趴地贴着他的胸口,也许是因为被一直抱着,还有体温的缘故,以至于触感很像是一个真实的拥抱。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呢。应该是要道谢。仗世文有些迟疑地回抱小熊。开口:“谢、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好孩子。”

啪嗒。

像是脑子里一直紧绷的某根弦突然断掉了,仗世文听到了自己身体内部什么东西分离解剖的声音。

“嗯……哈……”

咦、诶,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呢……好像是因为有些温暖的东西从心脏开始,流入了血管,让四肢变得暖洋洋的,让眼睛里也变得热热的了。

“呜……呜……哈……呜呜呜呜……”

努力冰冷着的心,一旦被温柔地对待,突然间就变得破漏百出。想忘掉的,不想思考的记忆和情绪突然一下子涌上心头。

好寂寞,好空虚。身体里的空洞比身上的伤口还疼。被爸爸和妈妈丢掉了,为什么仗世文是没人要的孩子?为什么仗世文明明乖乖读书,每天晚上也会早早睡觉,也会自己做简单的家务了,为什么妈妈还会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明明爸爸和妈妈不爱对方,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被忍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切的不甘,悲伤,恐惧,孤单突然一下子涌向了胸口。太多太多小小的心无法承受的东西在这一刻决堤了。仗世文哽咽着,把脸埋着小熊柔软的胸间,低声哭泣。

“真是麻烦的小鬼啊……”

仗世文似乎听到谁低声说。而京坐在病床边缘,小小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在他抽噎到疲惫而昏睡过去之前,那双温暖的手和那道静静审视着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去。

 

03.

 

在那之后,仗世文和荷莉医生的孩子变得有些相熟。他知道了说话有些毒的大哥哥叫吉良吉影,那位有些任性的小女孩叫吉良京。小京不知为何很喜欢跑来和他玩,准确来说,是拉着他配合她的过家家。荷莉医生对此很欣喜的样子。“毕竟小京在医院里没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呢。”仗世文也觉得高兴。和荷莉医生的孩子一起玩闹,让他有种自己也成为他们家一员的错觉。虽然……是妄想。

 

那天仗世文被允许放风,到住院部下的小公园转转。很久没呼吸过新鲜空气的小男孩站到草地上就想打滚跑动,但想到荷莉医生的警告,他只好勉勉强强地让自己放慢步伐。

 

一丝淡淡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仗世文顺着味道去找,是花坛里的小花。花坛有点高,他趴在花坛边缘伸长了手,看了看黄色小花招摇的花瓣。走近了才发现,明明是不起眼的小花,香气却浓烈得扑鼻而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花坛边上。仗世文抬头去看,发现是荷莉医生的儿子。他似乎正和别人聊着什么重要的事,一边打着电话讨论一边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看起来并没有留意到仗世文的存在。

仗世文在一旁默默地揪着小花。他有些不擅长应对这位大哥哥,总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般的锐利眼神让他有些难以适从。但他是自己妄想里想成为的那个人,仗世文很好奇,为什么温柔的荷莉医生的孩子会是这么……五岁小朋友掏掏自己贫乏的词库。“酷酷”的性格?

 

电话打完了,把笔记本合上,吉良看起来准备要走了。见他要离去,仗世文下意识出声:

“你……你好。”

听到小小的问好声,吉良低头看去,发现是认识的小孩子。

“哦,是爱哭鼻子的小鬼头。”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倒是止住了脚步,要看看小朋友准备如何发言了。

仗世文抓住了病号服的衣角,没话找话。

“唔……吉良哥哥喜欢花吗?”
“没有,随便看看。”

仗世文本来就不太擅长和人交谈,但又不希望吉良走的太快,只能磕磕巴巴地想下一句。

“那……吉良哥哥喜欢绿色吗?”摸了摸花坛旁,密密的小草上的露珠,仗世文歪着头问。

“……”吉良想了想家里被他偷偷塞满橱柜的芥末和豌豆罐头“勉强……算喜欢吧。吃的话。”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小朋友微微抬起了头,疑惑地瞟了瞟镇定自如的大哥哥,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哥哥喜欢吃……小草?”

吉良张大了嘴,又闭上了嘴。然后又开口:“你想不到话说可以闭嘴。”

仗世文缩了缩,有点害怕又不想离开,只好蹲着揪揪小草。

吉良叹了口气,主动给不知为什么来搭话的小朋友提供话题。

“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都可以下来跑动了。”

“嗯,荷莉医生说我快可以出院了。”

沉默。仗世文爬不上花坛,只好在花坛下抱着膝坐下,在妈妈生气的时候他会尽力掩饰自己的存在,因此也习惯了缩成一团的坐法。

“……那个……我、我不太想出院。”

把在心里盘旋良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仗世文咬紧下唇,把脸缩在臂弯里。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仗世文转头去看,发现吉良也陪着他坐到了花坛下面。

“因为不想回家?”

“……嗯。我不想和妈妈一起生活。”

“别说什么傻话了,你只是个五岁的小鬼头而已,”果不其然,吐出口的不会是安慰“要想脱离家里生活还远得很呢。”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爸爸妈妈都不想要的我应该怎么办呢。”

吉良的手伸了过来,难得温柔拍了拍小朋友毛毛躁躁的卷发。

“既然都被生下来了,就好好努力长大,当个不需要依赖他人,独当一面的大人啊。”

仗世文轻轻握住了向他伸来的手,于是大哥哥和小朋友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花坛下安静地坐着,直到树影慢慢伸长,爬落到了两人的膝上。

 

04.

 

在那之后的事没什么值得一提,仗世文出院了。不久后,他的母亲再婚了。毕竟即使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依然年轻,漂亮,充满魅力。在新的家庭里,他在养父,母亲面前收敛自己的所有棱角,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家庭。但中学时的那天他部活有事取消,提早回家,打开门的时候,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仗世文啊,的确是听话的孩子啊,不过是不是太阴沉了点?

“你还在介意吗……这不是都要有我们的孩子了吗?我们的孩子一定如你所愿,又可爱又开朗。”

原来母亲怀孕了……这是个和他不一样的孩子,被谁期望着出生的孩子。真……羡慕啊。

不对。真可悲。他无声地关上了门,转头离去。怕被新的丈夫丢弃而拼命讨好对方的母亲,还有羡慕着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的自己都一样可悲。只能依托着什么才能活下去的人,就会像吃剩的垃圾一样,在没有用的时候被丢掉。

他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夕阳西下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前方正好有个公园,他也就歩入其中打发时间。然后……

映入眼中的……是荷莉医生,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三个人似乎是来外出野餐的。吉良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但不知为何还是穿着他那套水手服。小京彻底长成了美人,仗世文猜她在学校大概很受欢迎。

荷莉……荷莉医生,荷莉女士,她还是一样年轻,看起来似乎很快乐。她应该还是在手术台上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而工作着吧。

仗世文站在那里,闭上了双眼,五岁时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再度浮现。他在吉良家长大……有一个嘴很毒但很温柔的哥哥和一个很任性但很漂亮的姐姐……

还有一位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仗世文睁开了眼睛,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后来,中学毕业后,仗世文独自搬离了那个家,在高中附近独自居住。在高中,他交了一些朋友,也拒绝了一些来自羞红着脸的女孩手里的信件。高二时,在一次高烧后,他多了一位新的朋友。他参加部活,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毕业,升学,维持着和母亲若即若离的联系。

 

后来,只是偶尔。偶尔,他会跑到杜王町的大学医院。然后远远,远远地看着荷莉的近况是否安好。

 

后来,他上了杜王町的大学,读了农学系。在一次上课的时候,他学到了五岁的时候医院花坛里那个奇香无比的小花名为月见草。

 

后来,他在大学医院失去了荷莉的踪影。后来,他和吉良吉影重逢了。

 

后来,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后记:

既然难得写了八千字我就多唠叨一下吧。其实我话超级多的一直在忍耐来着。

可能又是篇仗世吉良浓度过低的文,非常抱歉!

这是个重新读JOJOLION的时候冒出来的脑洞。仗世文能一下子说出荷莉女士生病了的事,他一定有在STK!船医在拉面店看到仗世文的时候那种“回忆起来了”的感觉,他们绝对不是救了一命这种一面之缘!就这么带着充满妄想的滤镜曲解原作之后,有了这篇文章。

本来还有想写大哥哥领粉色猫猫带小朋友熟悉替身的段落,看下原作怎么感觉软又湿嫁接枝条的时候吉良都是第一次看到的样子所以只好作罢。

这篇文里塞了很多对仗世文和他家庭的个人理解,也是写这篇的时候一次次地看描写仗世文溺水的部分,才更深感觉到仗世文的母亲大概也不是多么狠心的人,只是缺乏责任心。私设里仗世文是母亲十六岁意外怀孕,补票结婚而出生的。是不是也有过家庭和睦的时刻呢,就这么妄想了起来。

总觉得,仗世文一直给我很想成为荷莉家孩子的感觉,是不是从原来家庭里缺失的母爱,在那个时候寄托到了荷莉身上呢。所以对吉良的感情,大概也是先从“荷莉女士的儿子”开始,才慢慢进化为“吉良先生”的吧。

写子仗世文喊吉良哥哥的时候,和写十五岁有点臭屁的船医的时候都很开心!十五岁船医是会念叨“那小孩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去看电影吧妈”的家伙,实在是非常可爱。

预想里这是篇更长的文章,从初遇一直写到同居,也会有很多卡蕾拉和小京。但我一写他们同居就开始沙雕并甩卖糖精实在是无可救药。因此就先到这里吧。

感谢您阅读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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